“感覺？”李優曇的眉間帶了些微妙，“阿瑤認為我該有什麽感覺？”

“嗯……”姜令瑤想了想，“見到熟人的感覺？”

李優曇的手在馬車壁上點了點，而後抓著姜令瑤的手，下一刻他們就出現在了他們的房間裏。

姜令瑤一擡頭就看到窗外的桂花樹，詫異不已，“就這麽跑回來，不好吧？”等一下就是馬車到家了，但是裏面的人不見了？珍珠會不會被嚇壞？

“老馬會處理的。”李優曇已經示意了。

“好吧。”這個時候姜令瑤就有些慶幸了，慶幸她家珍珠好忽悠，不然肯定會被嚇到的。

“阿瑤。”李優曇的手搭在她的肩上，目光幽幽，“為何你覺得我應該覺著和那個沈香有什麽淵源？說起來，阿瑤似乎對一些事情知之甚深。”

姜令瑤整個人僵住了，她沒有想到李優曇會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對。不，應該說是他沒有發現才更奇怪吧。他那麽聰慧，自己又漸漸地不在他的面前掩飾，他若是不知道，才是真的奇怪了。

可是……姜令瑤咬了咬自己的下唇，她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
李優曇的心裏輕嘆了一聲，“阿瑤餓了嗎？廚娘做飯也需要時間，不如我帶你去外面酒樓吃？”

他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嗎？只要阿瑤不跟說，那麽他就不問，也假裝不知道她身上的不對。可是今天，他卻還是沖動地問出口了。

也許是因為他們分開了三天，他心裏的情緒翻湧得厲害，有些壓不住了。李優曇有些後悔，他不該一時沖動問出口的。若是將阿瑤嚇著了，也許她就會縮回去了。

他才剛觸及到她的真心幾分，怎麽也不想她將這份真心收回去。

“為什麽又不問了？”姜令瑤擡頭看他，目光直直地盯著他，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，“你不想知道嗎？”

“我想知道。”李優曇的眼神依舊溫柔，眼底深處卻帶了幾分平時沒有的落寞和晦澀，“可我更不想為難你。阿瑤，我不會難為你，我不會勉強你。你不願我不問。”

“哪怕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？”

“哪怕你永遠都不會告訴我。”李優曇溫柔地將人擁入懷中，“阿瑤，我想要和你長長久久下去，所以我在學著如何做一個好夫君。老師說了，要會尊重妻子，要給妻子藏有小秘密的自由，要會站在妻子的立場來思考，不要一味地用為她好的理由來替妻子做決定。”

他懷中的人沒有半分反應，而李優曇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半，繼續往下說，“老師的話我都記在心上，我怕我學不好，但我真的很認真地在照著做了。阿瑤，我知道我今日有些冒昧了，你可以生氣，但你莫要不理我，好嗎？”

最後兩個字，他說的又輕又飄，若不是就在姜令瑤的耳邊，這兩個字恐怕就飄散了。明明只是簡單的兩個字，但她卻聽出了幾分請求和哀傷。

姜令瑤的雙手回抱著李優曇的背，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，“夫君，我沒有生氣，我也不會生氣的。”

在知道他的過往之後，姜令瑤曾經疑惑過，他是怎麽學會正確地愛一個人的？不管是他的凡人父母還是他另外那對父母，都沒有教會他怎麽去愛一個人。按理來說，他是不會怎麽去正確地愛一個人，正確地對待自己的愛人。

但是沒有。在姜令瑤的眼中，李優曇什麽都會，寵她愛她尊重她包容她。他沒有認為女子就該等著男子保護，將什麽都安排得好好的。他教自己讀書，教自己法術，教自己劍術。

讀書識字明理，法術劍術自保。她想知道什麽，他都會說；她想做什麽，他也都會支持。除開這些，旁的事情他也都做的很好。

在姜令瑤

的眼中，李優曇是最厲害的人。他什麽都會，什麽都做得到，一切也盡皆在他的掌握之中。但是現在，她看到了他的不安和哀傷，就好像她可以掌控他的一切情緒。不，不是好像，而是本來就是如此。

姜令瑤的心有些酸，連帶著眼睛也酸酸的。他本該是自由自在桀驁不馴的，如今卻……“夫君，我其實是你的拖累吧。”若是沒有自己，他會過得更好更自由吧。

“不是，你不是我的拖累。”李優曇放開了她，目光死死地鎖定在她的臉上，急忙說道。“我有了你才知道歡喜是何滋味，有了你才明白世間顏色如此鮮妍。阿瑤，我不能沒有你，你莫要離開我。”

姜令瑤看著著急不已的人，倏地就笑了，“你在想什麽呢？是不是以為我不要你了？怎麽可能呢，我可是要一直當夫君的拖累。不管你到了哪裏，不管你將來是凡人還是神仙，你都得背著我這個拖累。”

她是有那麽一刻起了這麽個心思，想著也許他沒有了自己會過得更好。可這個念頭馬上就被打散了。她笑著說道：“夫君這麽好，我自然是要抓得緊緊的。我可不是什麽聖母好人，我要獨占夫君的好，才不會離開呢。”

“獨占好，獨占好。”李優曇又笑了，“我願意讓阿瑤獨占，也只有阿瑤可以。”說著，他便吻上了那嫣紅的唇瓣。他急切地吞食著姜令瑤的氣息，仿佛想要從她的身上汲取什麽一般。

姜令瑤感覺到了他內心深處的不安，緊緊地抱著他，回應他，安撫他的不安。

屋內一道亮光閃過，結界驟起，外頭窺探不到結界內的半分。而窗外，被法術加持護著的桂花樹依舊開著星星點點的桂花，飄著甜香。不知是否是錯覺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蓮花香從房內飄了出來，和桂花香糾纏在一起，如同融入骨血一般，分不離，斷不開。

“不行。”姜令瑤身子酸軟，卻還是用了力氣推著身上的人，“真的不行了。”再下去的話，她就要被這人給榨幹了。明明她都已經學了法術了，明明她的身子和魂魄都不是往日可以比擬的了，但她依舊敵不過李優曇。

結界中的時間和外面的不一樣，也沒有什麽白天黑夜之分，一直都是昏昏暗暗的。姜令瑤也幾乎一直都在浮沈之中，分辨不清到底過了多久。但是她知道，再這麽下去的話，她真的會被李優曇這個男人給榨幹的！

她真的懷疑他上輩子不是蓮藕人，而是個狐貍精，會采.陰.補.陽。姜令瑤欲哭無淚，一開始就不該縱容李優曇。這個人在這種事情上慣會得寸進尺，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完球了。什麽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，她永遠都不會相信了。

可惡啊，法術就是用在這種地方上的嗎？嗚嗚嗚，太破廉恥了。幸好沒有人知道，不然她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。

李優曇微微喘著氣，從她的身上翻身下來。只是他還是抱著人，怎麽都不肯放開。他溫存地親了親姜令瑤的額頭，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微微抖了抖，柔聲道：“阿瑤莫怕，我不碰你了。”

他一開始的確是想要確認阿瑤不會離開自己，後來就有幾分私心了。他貪心地想要多看看阿瑤沈淪時的容顏，在他眼中，那是最美的風景了。可惜了，阿瑤的修為還是差了些。

不過無妨，阿瑤勤勉，又有自己相助，將來的修為進益不會太慢。到時候，自己也可以更放開一些手腳了。

放心的姜令瑤要是知道現在李優曇在想什麽的話，一定會用盡所有力氣，一腳把人給踢出去的。

“其實我的來歷有些特別。我沒有不想告訴你，我只是……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罷了。”貼著李優曇的胸膛，聽著他的心跳聲，姜令瑤緩緩開口。

李優曇不說話，他在等著，等著她的決定。她可以將事情都說開，也可以就此閉口不言。只要是她做的決定，他都可

以接受。

“嗯……該怎麽說呢。”姜令瑤想了想，“如果按照你們這邊的說法，應該就是我投胎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，所以我很清楚地記得上輩子的事情。”

記得自己是爸媽的孩子，記得她是爸媽的寶貝，記得所有疼愛自己的長輩，記得所有的美好。所以，盡管她在姜家過得很不如意，但是她依舊有一個良好的心態。

不會去埋怨只要兒子不要她的娘親，不會去埋怨沈浸在自己的失敗當中不肯承認的姜父，也不會去怨恨那些對她不好的姜家人。當然了，如果能夠報仇，氣得他們七竅生煙的話，那姜令瑤是肯定會去做的，她又不是聖母，不會原諒欺負她的壞人的。

這件事情，姜令瑤原本是打算一輩子都不會往外說，會一直保密的。因為她害怕自己會被當成妖怪，會被燒死。所以，在一開始的時候，即便是李優曇，她也沒有要說的意思。

但是這個世界不是姜令瑤所想的古代世界，這是一個神仙妖怪到處溜達的世界，和她原來的世界，和她所設想的世界都不同。在這裏，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有。

像她這種記得上輩子的事情，根本就算不上稀奇，甚至可以說是稀松平常。如果說姜令瑤之前還有顧忌，那就是自己的年齡了。畢竟她和李優曇成親，有點老牛吃嫩草的意思。

但他是哪咤轉世啊，吃嫩草的老牛不是她了呀，所以姜令瑤就沒有這個顧忌了。她顧忌的是另一件事情，是“她知道”這件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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